黄洋生前照
原标题:“洋洋”走了 一条街的人都在痛
天府早报记者赴自贡荣县,还原复旦大学中毒事件受害者黄洋
15日22时许,复旦大学发布通告称,4月1日,该校一名研究生身体不适,被送医就诊。11日,警方称该生寝室饮水机检出有毒化合物。12日,基本认定同寝室某学生存在嫌疑。昨日15时29分,复旦大学官博发布通告,该受害学生于当日15时23分在上海附属中山医院去世。黄洋,27岁,来自四川自贡荣县,是复旦大学医学院2010级耳鼻喉科在读研究生。
随后,天府早报记者了解到黄洋高中时就读荣县中学,并立即赶赴荣县。
最新消息
毒药成分确定
据东方早报官博昨晚20:32发布微博称:饮水机里的毒药成分,真相大白。“导致复旦研究生黄洋中毒的物质初步确定为N-二甲基亚硝胺。该物质毒性强,常用于医药及食品分析研究,可在实验动物中人为制造肝损伤的模型。较小剂量的长期暴露也可能增加肝癌风险。普通医院并无库存,一般由课题组购买。”
斑驳铁门上“合家欢乐”看得人眼睛生疼
荣县古城街,北街农贸市场,下午4点,车水马龙。这里是荣县最大最繁华的菜市场,也是黄洋老家的所在地。
这里,许多商贩都是看着黄洋长大的,他是北街农贸市场出去的高材生,是家长们教育孩子学习的榜样,是人们眼中听话懂事的“洋洋”……黄洋离开的消息,刺得他们心疼,黄洋这个名字,也成为这里的人们最不忍提起的词语……
穿过古城街凹凸不平的小路,转过一个堆满垃圾的路口,迎面便是一幢红砖旧楼,黄洋的家,就在这里。家门口,刷着乳白色油漆的铁门早已斑驳,露出点点锈迹,可门两边的红色对联格外醒目,这是春节时黄国强新换的春联,据说还是他和儿子黄洋一起贴上的。
“如意家四季平安,吉祥年一帆风顺”。如今横批上“合家欢乐”四个字,却看得人眼睛生疼——昨天下午3点23分,黄洋已经永远地离开了。#p#分页标题#e#
老师眼中的他
非一般的优秀写得一手好字
黄洋第一次高考是在2004年,当年他就取得了590多分的好成绩,能轻松上重点大学。但为了更好的大学和更适合自己的专业,他选择了复读。
2005年第二次高考,黄洋取得了690分的高分,超出北大分数线十余分。黄洋当年的班主任老师刘志刚回忆说,黄洋在班级里有些文静,个头不高,偏瘦,学习成绩一直位列班级前十。然而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,“那个娃娃(黄洋)字写得特别好。”刘志刚记得,高三学业紧张,但在完成课业后,黄洋总是会抽出时间来坚持练字,“是个特别有毅力的孩子。”
得知黄洋出事的消息,他的初中班主任老师刘应华十分惊讶,黄洋成绩一直拔尖,还在班上担任了三年的班长,“他工作负责,同学们都亲切地称他为‘老班长’。”后来,凭借优异的成绩,黄洋顺利考上荣县中学高中部,并作为5000人中的40人,进入了高中部唯一的“火箭实验班”学习。
刘应华说,他与黄洋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今年2月份,当时黄洋还向刘应华透露,自己在参加省内某医院的招聘,但不是很符合自己的理想,“他说他还想继续攻读博士。”
长辈眼中的他
孝顺又独立是个“让得人”的人
刘志刚老师说,在黄洋的同学中有这样一个说法:黄洋学医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病重的母亲。
荣县中学宿舍管理组组长罗光剑是黄洋父亲多年的同事,他说,黄洋的母亲杨国华因为肝病曾在重庆做过大型手术,医疗费、药费等共用去30多万,“这30多万的费用基本上全部是黄洋用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来偿还的。”
黄洋的大姑妈黄资蓉说,黄洋从小到大都很懂事,“两三岁就可以自己洗袜子、手帕。”“学习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不用家长辅导,全靠自己自觉,不做完作业他不得吃饭。”“平时不大爱说话,很多事情也都让着别人。”黄资蓉说,黄洋曾被复旦派去香港交流两次,“本来还准备去澳大利亚公派留学一年”,一直是家族兄弟姐妹间的佼佼者。“他大学七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没让家里出。”黄资蓉说,黄洋在上海做过导游、家教,也卖过服装,“他进入大学时就申请了3万元的助学贷款,大学一年级时就拿到了导游证,为的就是不把负担落到家里。”#p#分页标题#e#
邻里眼中的他
从小自己做饭待人彬彬有礼
42岁的邹秀英1996年便和丈夫吴民贵在黄洋家楼下经营一家小杂货铺,“我们这边好多人,都是看到洋洋长大的。”“洋洋”是这里的人对黄洋的昵称。
邹秀英记得,自己刚来做生意时,黄洋还在读小学,“那时候他爸妈工作忙,洋洋每天都是骑着自行车,学校家里来回跑,给自己做饭,特别懂事自觉。”瘦瘦小小的个子,在小巷中穿行,在自行车上一颠一颠的,“我们看到都觉得心疼得很。”
平时,邻居们很难看到黄洋出门玩,“学习刻苦得很,不完成计划,绝对不得下楼的。”邹秀英记得,2005年黄洋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邻居们见到他,都忍不住夸他一番,“倒是娃娃自己害羞得很。”
因为学习优秀,附近的娃娃也常拜托黄洋教他们功课,他每次也总是笑嘻嘻地答应。邹秀英6岁的小女儿就曾经被黄洋指导过功课,“我们想给他一些辅导费,这个娃娃就是不收。”
邻居吴民贵说,不少娃娃上了大学,就看不起他们这样没文化的小商人,可是黄洋没有。“就是就是”,一旁的邹秀英附和说,“每次一回来,隔着老远就开始喊邹阿姨邹阿姨,声音多大的。”
“我想可能晚了……”
昨日下午,通过正在上海采访的媒体同行,我们拿到了黄洋的手机号,手机当时是黄洋的爸爸黄国强在使用。同行说,“不过,他现在已经不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了。”
电话通了,一声疲惫而低沉的“喂”,让人有些不忍开口。“请问是黄爸爸吗?”或许是第一次听到陌生的四川口音打来的电话,黄国强愣了一会儿,许久才轻声应道,“是的。”得知是四川的媒体,黄爸爸保持住镇定,意外地接受了简单的采访。他说,与他一起的还有黄洋的母亲杨国华。不忍过多打扰,电话采访匆匆结束了,末了,黄国强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着,“谢谢,谢谢你们的关心。”
14点42分,记者再次与黄国强联系,询问他是否需要华西第四医院中毒科的专家对黄洋进行会诊,他匆匆接起电话,可当记者还没具体说起会诊建议时,黄国强用急促的声音说道,“现在情况有点紧急,待会再说。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。
随后,记者又以短信的方式联系了黄国强,14点53分,他发来回复,短短两行,“我想可能晚了。他现在脑死亡。血压很低。”
15时23分,医院宣布黄洋去世。
“之前都以为娃娃是肝出了问题”
昨日下午5点过,一位卷发阿姨快步来到邹秀英的摊位前,神色慌张,“你知道了不?”阿姨的手有些颤抖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点开屏幕,上面正是一则新闻首页,“洋洋走了。”
邹秀英已经泪流满面,神情有些恍惚,接过买鸡蛋的顾客递来的10元钱,又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。邻近的其他商贩也低头不语,对于黄洋的离去,他们始终不敢相信,“我们之前都以为娃娃是肝出了问题。”
邻居吴民贵记得,黄洋的爸爸黄国强出发前往上海前,他曾经问过孩子的情况,“他说的是娃娃肝不好了,要换肝。”直到看到媒体的报道,才知道黄洋的情况原来那么严重。“我后来都不敢给娃娃他爸打电话了。”吴民贵叹了口气,“我从没听过老黄那样的声音,感觉他人都要垮了。”
邻居们交谈时,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始终默默站在旁边,不发一言。邹秀英说,这位老人似乎曾经也在这里摆摊,“或许她也认得洋洋吧。”
“婆婆,您也关心黄洋哇?”老人愣了一下,咬了咬嘴唇,狠狠地点点头,脸憋得通红,眼泪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,半晌,她忽然猛地竖起大拇指,喊道,“好孩子!”
这一声,把周围的人也震住了,大家不再说话,看着这位老人的背影渐渐模糊,最终,消失在那条黄洋回家必经的巷子里……